可是一进屋,林子问他:“我怎么办?”
“你?凉拌。”白路去厨房给那位即将故去的老人做汤。
一年多不能吃饭,全是输液坚持着,现在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临死前的一个愿望。别说是高远打来的电话,就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提这样一个要求,白路也会尽量满足。
去厨房写单子:“豹子,按这个买。”
豹子负责采购,接过单子就走。
林子追到厨房:“你不能不管我啊。”
“管,我管还不行么,晚上早点来,给你留一桌,不过,鸭子,你来排队。”
“我靠,我还得排队?”鸭子不愿意。
一听白路答应下来,林子拿出张纸:“在粤海楼抄的菜谱,按这个做成不?”
白路看都不看,抓过来握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别折磨我了,我要疯了!”
十月一号重新开业,开业当天十分劳累就不说了。昨天同样劳累,许多事情折磨人。今天更甚,现在才是上午,已经是诸事缠身。
仅仅三天而已,已经忙不过来了,太多太多事情,闹的他头大如斗。实在不敢想象明天会如何,更不敢想象成名以后又会如何。
不行,必须得招厨师,必须开分店,必须要买个大房子!
孙敏还没走,问他:“怎么回事?说了让人进来等,你干嘛呢?”
白路看她一眼,跟鸭子说话:“给小三打电话,让他找老邵,赶紧把这个祖宗请走。”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得罪到孙大警察,难道就因为那声警察阿姨?索姓干脆不想,交给公子哥处理。
“少拿领导压我,我不怕。”在孙敏的潜意识中,这个有着贼味道的不正经的家伙,一定要严加看管。
“要不,我请你吃碗面?”白路越来越怀念沙漠,在那里,自己是王。而在这里……
“哼,我警告你,千万别犯我手里。”孙敏扬长而去。
看孙敏离开,鸭子问:“电话不用打了吧。”
“废话!人都走了还打个屁。”白路开始做面条。
先洗手,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和面。特别大的不锈钢盆装着半盆面,先倒牛奶,后倒蛋液,慢慢搅匀。
因为一肚子气,和面时就没有控制,双手如飞,翻出一片手影。面粉飞溅,明明扬出面盆,却没有四处洒落,依旧落回大盆。
随着面粉慢慢变实,变成好大一团,白路开始练起拳法,一拳拳砸下去,把面砸实。
许是烦心事确实太多,开始几拳很慢,可是连续几拳之后,似乎是找到发泄渠道,双拳快速砸下,轰轰地发出巨大响动,震得备菜台直颤悠。
从和面开始,屋里的人就在看他,都想看看这个古怪的厨子,为什么能做出很好吃的东西。
巨大的玻璃窗成为最耀眼的屏幕,屏幕里是白路。
当案板的轰响传出,屋里的一群人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这个时候的白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论做什么事,想要做好,一定要用心。白路做菜更是用心,此时,他只知心中是面,不知身外有谁。
双拳越砸越快,响动慢慢连在一起,咚咚咚的响动变成咚的一个长音,一直没完没了的持续下去,巨大且悠久。
到后来,看不见拳头,只能看见拳影。
三分钟后,白路一手拽起大面团,一手推开面盆、同时拽过案板,啪的一声,面团摔到案板上面。
双手连续搓动,面团不时改变形状。然后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分为十六。
抓过一团面,艹起擀面杖,横竖连续擀动,五秒后,案板上出现一张薄如纸的面皮。不但薄,而且均匀,没有一块突起,边缘处同样平整。
放下擀面杖,艹起银亮菜刀,不须量,也不用看,一刀挥下,从中剖开,好象用尺子量出来的那样标准。
信手一拈,半片面皮飞起,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正好落到另一半面皮上面,贴的密实整齐。
然后大刀再挥,面皮再次一分为二,同样的又是腾空飞起,而后摞到一起。整个动作连贯流畅,且十分漂亮,好象流水那般自然。
当面片摞到四层,白路一手扶案,一手横切,连续的快速切动,片刻后停手,面片好似还是完整的,其实已经切成一道道细线,碎成面条。
窗外众人全部惊住,从没想到面条可以这样做。白路的动作又实在漂亮准确,大家只能目不转睛的看着。在他们眼里,看不清白路的手,只能看到双手和刀片的残影,在那片残影下,是从没动过的面片。
人的眼睛有视觉残留,太快的动作总会拖出残影,而动作一直那么快,残影就会越来越多,前面的残影刚刚消失,后面的残影已经连贯出现,当这些残影堆叠累积到一定程度,人就会看不清,看到的只是无数个影子。
反是不动的面片,会一直停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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