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李泌唠唠叨叨的嘱咐,李再兴笑笑。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你在长安城里小心点,不要太嚣张。长安城是京师,达官贵人多如狗,韦应物这样的纨绔其实不算什么,有的是人能够名正言顺的杀你,自己却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换句话说,长安是大唐的京师,是权贵的天堂,但是和你这样的普通百姓没什么关系。
李再兴知道李泌是好心,生怕他在长安城里也像刚才一样出手无忌,惹出祸事。不过,从李泌的提醒,他也体会到,恐怕就连李泌这样的宦官人家在长安也不敢太放肆,他这样的家族在外地也许有点名号,到了长安什么也不是。
天脚下官多嘛,可以理解。
一边听着李泌唠叨,一边来到了明德门。
明德门是长安城的正南门,也是外城郭最大的一个城门,有五个门道,每个门道宽达一丈五,可容两车并行。两门之间有一丈厚的夯土墙,门道部有青石制成的门槛,上面雕着流畅的卷草纹和浮雕卧兽,卧兽体格结实强壮,面貌却不狰狞,看起来自有一股说不出的自信和闲,和后世那种诡异或者宠物般的雕刻大相径庭,倒和汉代的雕刻有几分相近,只是气魄更大,手法更加圆融。
城高一丈八尺,城上有城楼,东西长近十五米,高约三丈左右,与城墙连在一起,总高近五丈,庞大的体量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威势。这种威势在远处看不出,到了近处,仰视着这高大雄伟的明德门城楼,李再兴才感觉到了长安城的气势,也明白了为什么后世很多人会不厌其烦的用诗和章来赞颂长安城的伟大。
这是一种不言而喻的气魄。仅凭巨大的体量,就能让你感觉到那种睥睨天下的自信和强大。
站在明德门下,李再兴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带着由衷的敬畏打量着长安城。
“如何?”李泌笑了起来,李再兴脸上的神情让他感觉到了一种长安人的骄傲。
“这么雄伟的城,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毁于战火之呢?”李再兴感慨的长叹一声:“三郎,时不我待啊。”
李泌脸色一黯,心里的得意不翼而飞。李再兴的话深深的刺痛了他,他想起了长安城西北不远的汉长安城。汉代长安城同样是一座雄城,体量不比如今的这座长安城小多少,可是现在那里还剩下什么?曾经的雄城已经在历次的战火毁灭,那些曾经是宫阙的地方现在草莽丛生,哪里还有一丝皇家气象。
鉴古知今,如今大唐也达到了盛世巅峰,隐患丛生,天贪图享乐,奸相弄权自固,边将邀功自重,整个大唐仿佛坐在一堆柴薪上,只要一个火星就可能燃起熊熊大火,将这盛世繁华毁于一旦。
李再兴是一个没读过多少书的武夫,都能清醒的认识到大唐的危机,我自幼饱读诗书,被贤相寄以重望,现在却只知道沾沾自喜,不知道大难将至,实在是不应该啊。
李泌自责不已,李再兴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俗话说得好,君可欺之以方,一点也不错。只要提起一个话头,李泌那救国救民,天下唯我独任的勇气就会勃然而发,难以自抑。
随着人流进了城,李再兴却有些失望。眼前就是真正的朱雀大街,大街真的很宽,不过却不热闹,除了匆匆赶路的行人,两边只看到一丈左右的土黄色坊墙,根本没有热闹的街市,更谈不上漂亮的姑娘,看起来有些空旷、冷寂,远不是李再兴想象的繁华景象。
“怎么了?”
“城怎么如此冷清?”
李泌笑了起来:“城南的确比较冷清,热闹的地方都在城北靠近皇城的地方呢,住在城南的都是贫民。”他指了指两侧的坊墙:“城南低湿,一旦下雨,就很容易积水,所以没几个人愿意住在城南。只要有可能,都会向北,这些坊一般都没什么人,有的被开垦了做蔬菜庄稼,有的干脆就空着长草,当然没有人了。沿着这条路向前,过了兰陵、靖善诸坊,才会有较多的人家。”
李再兴恍然大悟,感情长安城的地皮也不都是那么值钱,这一道道坊墙建得整整齐齐的,原来都是形象工程,里面不乏贫民窟和荒地。
住在首都,不代表就是有钱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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